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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台按语：11月20日，是40周年前我国首支南极考察编队在上海港乘坐“向阳红10”号科考船和“J121”号救生打捞船启航、执行南极洲建站/考察和南大洋考察任务的日子。相信人们对我国于1984年11月至1985年4月期间，开展的首次南极考察及其建成的首个科考站－南极长城站，耳熟能详；但对我国同时开展的首次南大洋考察，由于相关的新闻和宣传报道远不如南极考察那么多，那么博人眼球，显得比较陌生。其实，当年我国派出了两支科考队，一支南极洲考察队，另一支南大洋考察队，共同承担并圆满完成了中国首次南极考察任务。让我们跟随着他们当年的航程，历经一次别开生面的南大洋考察之旅吧！ 需要说明的是，由于我们手上收集的材料十分有限，只能侧重于反映南大洋考察中海洋水文专业组的一些活动，还望读者见谅为盼！ — 勇闯西风带
1984年12月8日至16日，船队沿着既定航线由西北朝着东南方向继续航行在南太平洋上，并将从热带区域穿过南回归线进入南温带海域；如果按地理学上的风带划分，则从南半球的信风带进入西风带航行。也就是说，船队即将经受臭名昭著的“咆哮西风带”考验。这可是条进入南极圈的“鬼门关”，也是由海路来往南极洲的必经之路。其中，始于15世纪末的帆船探险时代，有多少英雄止步于此，甚至付出了生命。 那么，我国首支“625”考察编队，又会迎来什么样的考验呢？虽说我们搭乘的船只与十八世纪前相比，可谓“鸟枪换炮”了。可毕竟船队是第一次来南极；况且，号称万吨巨轮，其实没有任何破冰能力，船只的外壳钢板薄得甚至连抗冰能力也不具备。显然，摆在船队面前的“鬼门关”，无疑是凶多吉少。 西风带，就是一条在南半球副热带高压南侧（大约在南纬40度至60度附近），有一个环绕地球的低压区，常年盛行西风而得名，更有“咆哮西风带”之称。因为，在这条风带内，陆地所占的面积少；而广阔无阻的洋面，为大风浪的形成与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使得西向大风久盛不衰。而且，环绕南极大陆还排列着若干个低气压天气系统，也称“气旋”，其活动毫无规律可循，可谓神出鬼没。 由于西风环流在广阔的南大洋上空畅通无阻，常年平均有6～7个气旋自西向东移动，可造成西风带内狂风雪暴和高达十几米的巨浪。雪暴又会使海上能见度急剧下降，给海上船舶航行带来极大困难。 据记载，西风带中最高的海浪能够达到30米以上。进入这片海洋的船只，都需要经历西风带的洗礼，稍有不慎船只就会受到危险或者损害。 南大洋考察队员们在没有上船之前，其实也都听说过西风带的各种传说，什么“魔鬼西风带”、“咆哮西风带”，也有细分为“咆哮的40度”、“疯狂的50度”和“尖叫的60度”等，但真正让人身临其境的西风带又是怎么样的呢？考察队员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可谓十分复杂，既有点害怕、但又十分期待，毕竟这是一个难得、更是“奢侈”的机会。 挑战极限，探索不息。那些始终不停下脚步的人，最终看到了绝美的风景。勇攀高峰，探索不息，敢于挑战，百折不挠……他们的执着进取、艰苦努力，不断更新着人们对地球的认知。他们的精神和事迹，永远激励着后人去探索未知的世界。考察队员们有信心、也有决心，去做这样的“后人”，为人类和平利用南极做出一个中国人的贡献。自诩有那么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英雄气概！ 12月8日，多云天气，有时阵雨。风向还是偏东，风力4~5级。今天，船只来到了23°00′S、149°00'W。 海况4级，风、涌浪都较大。开饭时为了减轻船只的摇摆度，降低速度航行。无情的浪一排排如小山包一样，向船只压来，发出“澎、澎、澎”的撞击声。天空乌云滚滚，雾气重重。 午后3时，召开了全船船员和考察队员会议，内容为宣布船队中途停靠阿根廷乌斯怀亚港后的相关事宜，主要是接受外事教育，持续了约2个小时。会议结束后，有人发现在航行方向的右前方隐约有一岛屿，当船只与其平行（距离约有40~50海里）时，看似一座孤零零的珊瑚岛礁。由于航行十多天来，几乎既无船只、又无岛屿，甚至连只海鸟都很难见到。所以，当南太平洋中的这一小岛出现在人们眼前时，大家十分好奇，纷纷登上飞行甲板看个究竟。此时，船队已经航行至南回轨线附近。 次日，天气多云转阴。风向东转东南，风力5~6级，阵风7级。风浪、涌浪均为中到大。今天，船只已经来到了28°17′S、145°35'W。 昨晚，船队航向由120度修正为145度，故而一个昼夜跨越了5个纬度。这里气温明显下降，穿着衬衫在甲板上散步已经感到凉丝丝的。晚上看电影穿上羽绒服也不觉得暖和。可见，气温随纬度的变化是何等的显著。 13时35分，船队顺利通过南回归线（23°26′S）。该线标志了太阳在南半球直射的最远位置，也是全球这一季节中气温最高的地区，中午最高气温达到30°以上。过了这条线，表明船队已经从热带进入南温带海域，向着南极圈（南纬66°34′）挺进。而温带地区太阳终年只能斜射，获得的热量远不如热带，所以，一年四季分明。 午后3点，水文组集合，由国家海洋局技术研究所张兆瑛队员介绍国产3500米CTD仪性能及操作规程。该仪器是由该所研发成功的新一代CTD仪，也可以说是专为这次南大洋考察研制的，只能用于海水盐度为32.00～36.00的深海大洋中，故适用范围十分有限；而且操作步骤也比较繁琐，这些问题都有待下一步改进、完善。 12月10日，天气少云转多云。风向还是偏东，风力4~5级。今天，船只来到了32°00′S、140°40'W。海面格外平静；涌浪，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真不相信是在南太平洋上航行，尤如在黄浦江上一般。 午后三时三十分，大洋队集合对前阶段工作进行小结。会议由金庆明队长主持，沈毅楚副队长做总结报告。他在报告中，特别提到了一个学习的问题，引起了队员们的关注与深思。 的确，航渡近二十天来，我们在船上空余的时间比陆地上要多得多，陆上总感到时间不够用。那么到海上以后，在航渡中工作还未全面展开，如何来合理地利用这些时间呢？可队员们面临的现实问题是，由于船只在航行中免不了会左右摇晃，再加上整天轮机的轰隆声响个不停，头脑处于一种疲劳状态，总会感到昏沉沉的。再加上时差的变化，白天渐渐变成了黑夜，而黑夜又变成了白天，使人的生物钟一时适应不了，从而带来昏昏欲睡的感觉。 但我们不应该找种种借口来忽视学习，而让时间白白流逝。要变不习惯为习惯、变不适应为适应，如果我们不去尝试、磨练，将永远不会习惯、更不会适应过来，关键在于人的主观能动性，意志和毅力。为了打发客观因素带来的寂寞情绪，聊聊天、啦啦家常，放松一下脑子固然必要，但也不能把许多时间花在无聊的闲谈上。 个别队员联想到过去二十来天的学习情况，发现学习英语没有计划，看专业书籍滥竽充数，而对于学习摄影知识倒挺带劲的，大有似饥似渴、一蹴而就的劲头。虽说船上的学习风气不十分浓厚，但作为一个青年学者，不应该就此随大流，更不应该觉得在这样的环境和条件下能够学一点、看一点已经不错了，固步自封、不求上进。 沈副队长的报告给队员们提了个醒，要向能者看齐，都花一点时间在学习和工作中，力争为下一步开展的南大洋研究多积累些知识，为南大洋考察多做点贡献。故一些队员开始亡羊补牢，制定临时学习计划，如早晨利用半个小时练习英语口语；上午再利用2个小时学习专业英语或者南极知识；下午没有集体活动安排的话，除了为调查仪器设备通电、调试外，利用一个半小时时间学习专业英语或者阅读相关专业文献等；晚上再抽半个小时，写点日记或者随感，对一天的工作、学习和生活过滤一遍。并注明了上述学习计划，轮到投放XBT观测的值班日除外。 接下来的一天，依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有队员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是来到中太平洋以来天空最晴朗的一天，呈现一片深蓝色，只有少些薄薄云雾，漂浮在蓝天上，使得天空装扮得格外惹人喜爱。西风带即将来临，我们的准备工作也已基本就绪。大浪，来吧！你将会受到我们热烈的欢迎！ 还有队员是这样描述的：海洋，深蓝、深蓝；天空，也是一片蓝色，一望无际。自从船队进入中太平洋航行数天来，今天的天空格外晴朗，偶尔会有丝丝白云飘过头顶，把深蓝色的天空打扮得格外婀娜多姿，使人看都看不够。 不过，这样的好景不长。不一会儿海况又开始变得恶劣起来，预告的明天天气为，风力6到7级，阵风7~8级。晩六点，船只来到了36°27′S、134°00'W。显然，船队已经接近西风带，不但风力在增强，风浪也在增大，看来“咆哮西风带”，确是名不虚传。 12月12日，天气多云。风向一改热带海域中的偏东－东南，转为偏西风，风力6~7级（风速10.8~17.1米/秒），阵风8级（风速17.2~20.7米/秒）。大浪、大涌。 今天，船只来到了41°20′S、128°30'W。船队又进入一个新时区，与北京时差7小时。20多天来，在船上已经调了6次时差，平均1~2天，时钟就得拨慢1个小时。倒时差，尤其是在不时颠簸航行的船只上，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些队员甚至不服用安眠药，就难以入睡。 船队已经驶入西风带。队员们早就知道，不像北半球的台风，船只遇到时还可以采取“躲避”或者“迂回”的对策应对，可西风带就是只“拦路虎”，非闯不可。 对于第一次去南极的我们来说，遇到西风带对一些队员来说，就怕自己晕船反应大，又要起不了床；期待的是终于能看看传说中的西风带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由于西风带内风浪和涌浪的方向并不一致，导致船身的摇晃变得不再有规律可循，一会儿左右横向摇摆，过一会儿又是上下颠簸，使人有一种在失重和超重两种状态之中不停转换的感觉。这对还没有完全适应远洋航海生活的队员们来说，西风带又是一个新的考验。 船只刚进入西风带，确有“下马威”之势，全天海况在4级以上。昨晚11时船只最大摇摆度足有20度，放在桌上的杂物统统被扫下地，“叮铃咣当”组成了一支海上交响曲，经久不息。睡在高低床上铺的队员整晚都在提心吊胆、唯恐滚下床来；有经验的老队员则会在床沿上拉一根保险绳子。风浪大的时候，确实也有睡下铺的队员被从床上颠簸倒船仓板上的。故整个晚上，上铺的队员不习惯手抓着床沿睡觉，几乎一夜未能入眠。 摇晃过后，检查实验室仪器设备，毫无松动，这与事先做足了充分准备是分不开的。午后二时，船上团工委组织团员、青年搞了个有奖猜谜活动，以丰富业余生活。 接下来的一天，天气多云转阴，有时阵雨。风向偏西，风力6~7级，海况4~5级。 下午3时，大洋队决定，试测一个浪高仪数据。遗憾的是，第一个浮标下水后随即翻倒，随后又被风浪翻转过来，但天线已被折断，无法收到信号。分析浮标入水后翻转的原因，可能与航速较快（18节）有关。于是，在投放第二个浮标时吸取了第一个的教训，下水比较顺利，但依然翻倒，不过很快就又翻过身来，信号接收良好。2分钟后，虽然信号依然能够接收到，但已经比较微弱，记录仪无法正常记录。 这次试测的最大波高为2.7米，周期6秒。观测时间为当地时15：25~15：30；观测位置为：45°50′S、121°00'W。此时，气象观测的风速为11.3米/秒，风向297度。 水文组小结抛弃式浪高仪的现场表现，并建议下次再投放时需注意：1）船只航速要放慢些；2）天线最好采用软质、有柔性的，不至于被风浪折断。但后者无法在船上实现，只能提请设计人员在对浪高仪进一步完善时改进。 看，海鸟！我们看见海鸟啦！只见它们成群结队，在船尾一会儿府冲、一会儿上升，尤如在放风筝一样，这些大鸟会跟随着船只前行。据船员说，这种鸟就叫信天翁。白白的肚皮、尖尖的嘴巴，深灰色的翅膀，看上去个体挺大的，一只成年的信天翁体重都在10来斤以上，大个的近20斤，它们是生活在南半球的大型海鸟。平时，它们以鱼、虾、鱿鱼、浮游生物为食，看到有船只经过时，也会跟随飞翔、吃船上倒掉的剩饭剩菜。一位大洋队生物组的队员介绍得格外详尽。 正因为船队进入西风带后，实际风浪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大，所以大家才有兴致在飞行甲板上观赏海鸟觅食呢！ 12月14日，天气多云。风向偏西，风力5~6级。今天，船只来到了50°00′S、112°00'W，又进入了一个新时区，与北京时差8个小时。 海况3~4级，上午阵雨、午后阴，天空灰蒙蒙一片，大海被浓雾笼罩着，能见度仅几十米远。这里已经明显呈日长夜短，早晨4点天已渐亮，晚8时还未断暗。由于时差的关系，上午脑子还是昏沉沉的，周身无力，故而一些队员一改午休为早休，抓住下午和晚上时间看些书，做些读书笔记。 次日，天气阴转多云。风向偏西，风力4~5级。今天，船只来到了53°13′S、101°15'W。 浩瀚无际的太平洋终于有了尽头。再过两天，我们就可以到达太平洋东南端的南美洲岛屿---火地岛了。 看近日之海况，西风带似乎也并不可怕，从而对“实践出真知”这句成语或者倡导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有了更深切的认识。实际上，西风带海域，长年平均状态下海况可能要比其他海域恶劣些，但也并非天天如此。总的来说，南半球冬季（6月至8月）的海况要比夏季（12月至次年2月）更差些；而夏季的海况，只有受到气旋影响时才会变得差一些。 船队继续在西风带航行，遇到的最大风浪不足4米，船只摇摆度大都在10°左右，船速一直保持在17～18节，仅用4天就顺利闯过了西风带内的两道鬼门关 —“咆哮的40度”和“疯狂的50度”。 12月16日，天气多云转阴。风向偏西，风力5~6级。今天，船只来到了56°09′S、90°00'W，又跨入了一个新时区，与北京时差9个小时。 海况3级，下午转阴，下了一段时间阵雨，风不大，但气温又有明显下降，不过还没有到寒风凛冽的程度，可也够“凉爽”的了。早晨散步，上身穿了羽绒服还是觉得膝盖凉飕飕的。 数天来，天空依然灰蒙蒙的，时而还来一阵雨，没有放晴的迹象。听说南大洋夏季的天气就是这样，看来后面漫长的九十天对南大洋考察队员来说，又是另一个严峻的考验。 谁说烟波浩渺的太平洋没有边沿？再过两天，我们不是可以到达它的最南端了吗！那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曾有多少人慕名而来---探险、考察。而绕过合恩角进入比格尔海峡就是十七世纪德雷克南下探险所走过的路，这将是一段非常有意义的航程。 今天，挂着五星红旗的中国科考船队，首次奔赴而来，将要为全人类和平利用南极做出贡献。这是一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远征，而这一天终于要来临了！ |
